【百花】非凡的集市

　　许 实

　　每一个早晨都是非凡的，尤其是那些来自大地的果蔬，散发着清新质朴的乡野气息，这样的气息弥漫着整个集市，像气流吹进肺部，使人健康，还有沸腾的喧嚣声，轰轰然像江河，这一团喧嚣声使人喜欢，这是市场的喧嚣，来自生活深处的喧嚣，这一派繁盛勃发的图景不是拼贴画，确实是我们的日常。

　　摊在地上的梨子，刚从树上摘的，蒙了一层灰尘和白霜，若用手或者花布擦掉灰尘，汁液饱满、油亮可爱的梨子让人口生津液，一对老夫妇守着自己果园里的梨子，一个一个把它们卖给城市居民，如果遇到挑三拣四的主顾，老夫妇就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他们的梨子，不让翻捡或者嫌弃，但是主顾永远不嫌烦，还是不停地翻捡。还有卖杏子、桃子的，这些黄灿灿的果子在晨阳里像小小火焰，那甜美的果酱似乎在不停地外泄，布满豹纹的绿皮西瓜，停在客货车上，这些从广阔的田野走向城市的瓜瓜，带着大地的体温、气息还有那枝枝叶叶的藤蔓，以季节的名义让城市居民有了田野记忆。苦苦菜、菠菜、小白菜、芹菜和冰菜、田七等绿叶菜，新鲜欲滴，阳光透过软薄的叶子绿莹莹的，阳光照在肥厚的叶子上亮闪闪的，被许多双涂了护手霜、细嫩的手翻捡，那些捧着绿叶菜的双手就像捧着《诗经》的露珠。带着泥土的土豆和萝卜小摊一字排开，只有伸长脖子才能看到远远的尾。小喇叭播放着蔬菜的价格，都是提前录好的音，循环往复永不停歇。每个摊子上都有二维码，用手机扫一扫，只听“吱”的一声，钱就到账了，一笔交易就完成了。小摊上手机扫码的“吱吱”声此起彼伏。

　　玻璃门窗紧闭的烤鸭店前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为了买到出炉的第一只鸭子，有人会早起站在门前等待。是早晨10点了，当听到一声尖利的玻璃门拉起的声音时，一股浓浓的肉香味飘进鼻腔时，人群立马骚动起来、精神起来，如同雨后春笋齐刷刷地挺立，昂扬向上。油腻腻、黄嫩嫩的烤鸭早已让人垂涎欲滴，满嘴生香。卤肉店表现也不俗，使出五十年制作工艺，应用二十多种中草药，慢火炖煮的卤猪肘、猪蹄、猪耳朵、猪肝也被顾主搜罗干净。

　　设计者将集市规划得横平竖直，但是小贩们总是将集市围成圆形，蔬菜区里总会冒出个卖小吃的，杂货区里有卖针织品的。花花绿绿的床单、枕巾、花衬衫占了很大的地方，阳光照在这些花布上，长在花布里的花花草草永远绽放，风吹过时，花床单随风飘动，那些硕大的花朵、鲜艳的草叶、斜体的字母、憨厚的动漫小人们就在风里翻卷，忽而舒展，忽而隐匿，像在挑起你的购物欲，也让人感到睡在这样的花床单上，就像睡在花丛里，会做美梦。装满醋的塑料桶庄严地排队等候出售，它们将像小溪一样流过无数喉咙，浓香的醋味唤醒沉睡的味觉，让舌尖感到舒爽。这个古老又现代的工艺与我们形影不离，日子离不开这个浓香的酸味。铁皮围成的鱼桶里，草鱼、鲈鱼和鲢鱼翻动着黝黑而长满斑纹的笨拙的身子，不断打进水里的氧气制造着惊天的泡沫，扁平的鱼嘴一张一翕，不紧不慢的鱼眼露珠一样闪烁，人们用网眼粗大的网捕捞自己中意的那只。在拐弯处，只听“砰”的一声，爆米花的老人熟练地将一锅玉米花倒在盆子里，一股甜蜜的香味就钻进鼻腔。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在集市里，摩肩接踵的人与庞杂的货物相逢，从远处看，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自己必需的货品，塑料袋、布袋、手推车总是塞满青菜、大葱、土豆、肉、黄桃，沉甸甸的。

　　日日繁荣的嘉禾市场，在我的眼里就是盛大的展览会，人们出售着普通的果蔬、肉品和日杂，令人动情和留恋，因为出售和展览的是生活，是来自人们心里的感恩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