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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雄关画卷

 2022/12/08/ 11:10 来源:甘肃日报

  王 航

  我是读着妈妈的作品长大的,在她的作品里,我能了解我生活的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比如她早期的作品《绿》里的情景,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她刚从南方来,她说整个嘉峪关市还像个刚刚拉来建筑材料的大工地,为数不多的楼房七零八落地散落在鹅卵石地皮上,一条新华路穿街而过,能一眼从北望到南,城市光秃秃的,基本没有什么花草树木,更看不到成片的绿色。她说她像一只寻找绿草的羊,找来找去,终于在戈壁里一个小土堆旁看见一汪水和一丛丛绿草。那时年轻的妈妈顿时心花怒放,也生出无限的想象,想象着这个被戈壁包围的城市有一天被绿色包围,到处长满绿树繁花,花园遍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还有河流穿城而过。那时,还没有我。

  在我能记事的时候,虽然有雄关公园、酒钢公园了,但那时的公园,也就是在戈壁滩里挖出一个大水坑而已,没有树木,零星的花草低矮而稀落。炎热的夏天,我和小伙伴们在水泥做的假山上爬上爬下,整个公园找不到个遮阳的地方;冬天就去公园溜冰,因为再也没有可去的地方了。妈妈在纪录片《河西走廊之嘉峪关》里讲,迎宾湖先前也只是荒滩上的一个大水坑。

  时光流转。现时节的嘉峪关已经换了新颜,呈现出浓墨重彩的葱郁和鲜艳。

  很久没去迎宾湖公园了,有个雨天路过公园,公园里树木参天,都快成原始森林了。由于雨雾重,差点迷路,绕了半天才绕到湖边,清凌凌的湖水,清亮得有祁连雪山的影子。成群的孩子,在湖边的塑胶跑道上嬉戏,叽叽喳喳如林中欢叫的小鸟,和我小时候在只有遍地石头、水泥假山的公园里爬上爬下的情景完全不同了。

  如今,我家的楼下都快成花园了,这时节累累的山楂和密密的枣粒压弯了树枝,小鸟们飞进飞出的,是鸟雀们的家园。树下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菜,只是人们不去惊扰它们,大爷大妈们想拔野菜就去公园,公园的蒲公英长得到处都是,端午节前后遍地的小黄花黄灿灿的,像一些眨巴着的小眼睛。还有灰灰菜,大马路边的树沟里也是一片一片的。妈妈说,很多家乡的野菜都长到这里了,我知道她是想念家乡了,但这里现在确实什么植物都有。

  如今的我,就生活在妈妈想象的生活里,我生活的城市也变成了妈妈梦想的样子。我是这座城市的孩子,我在这座城市里出生、长大;这座城市也像我一样长大了起来,小时候空落的街道慢慢长满了树,到处花团锦簇,绿树成荫;布谷鸟从南方飞来,栖息在公园里;天鹅在草湖里嬉戏,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湿地里游荡。经常看见一些阿姨,提着布袋在开放性公园里捡拾野菜。妈妈说,其实她们是在捡拾曾经的乡下生活,她们在现在的城市里找到了曾经乡野里的生活情趣和安然。

  我的城市养育我长大,我也见证了这座城市一点一滴的发展变化。大学毕业后,我先是去了小舅所在的深圳,后又去了大舅生活的武汉。但我不想在那些大城市里扎根,因为我的根在这座叫嘉峪关的城市里,在这里有我从小吃惯的饭食,小时候经常去的那家小烤肉店还开得热热闹闹,生意还和我小时候一样红火。夏天里,整座城市像个大花园。到了冬天,有我喜欢的舒适的暖气房,即使外面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房子里也会温暖如春。我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这座生我养我的北方城市,它既温婉,更有西北的粗犷大气。

  现在妈妈写的很多有关嘉峪关发展变化的文章,都在很多报刊上发表了。嘉峪关的每一点细小的变化,都落进了妈妈的心里、落进了妈妈的文字中,都变成了道不完的喜悦和发自内心的欣喜。虽然妈妈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但常年过敏,对许许多多的东西都过敏,一次偶然的机会听中医大夫说,这是水土不服的缘故。也许妈妈生活在这里会一辈子水土不服,可她还是那么的热爱这里,不挪窝,她早已把这里当作她的家乡——在嘉峪关,有一大群这样的人,在散发着他们的光和热,奉献着他们的毕生精力,来建设他们热爱的家乡。

  妈妈现在经常在阳台上写作,她的周围被绿色的植物包围。窗外的世界越来越葱郁了,妈妈经常从窗户伸出手,去拨拉窗外那棵高大椿树的叶片,恨不得把自己挂上去晃悠。

  中秋时节,关城之下的戈壁滩上开满粉紫的沙葱花,开成妈妈痴迷的西域梦境。如今的中秋节,塞上人家餐桌上呈现的是吃不完的大闸蟹和五颜六色的瓜果蔬菜,但人们更爱去乡野里走走,去闻闻庄稼丰收的味道。像端午节时一样,尽管满大街飘拂着艾草味,但妈妈总要起个大早去公园,拔回一撮小艾草,端午节才算过踏实了。从端午节到中秋节这段时间里,妈妈快乐得像只小鸟,一有时间,就在城市的林荫道上漫步沉思。有一次妈妈在马路上看见一个小伙子抓住一根树枝往下扳,她大喝一声:“不准扳树枝!”结果把那个小伙子给吓住了。不多会儿,后面来了个园林工人,是他们在修剪快碰到行人头顶的树枝,小伙子是帮忙的!

  妈妈说,有一次她刚好在关城下看到这样一幅情景:一列东归的长长的中欧班列临时停在关城旁,一列高铁向西飞驰而去,天空上一架银燕迎着阳光向东飞翔,真是一幅绝美的丝路盛景。

  这就是我生活的美丽富足的城市,我在这儿出生、在这里长大,现在是我工作和生活的摇篮,它正昂首阔步走在新丝绸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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