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书信中见真性情

　　白炜

　　近日，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世界华文文学研究学者古远清先生因病辞世，其《当代作家书简续编》一书尚在编校之中，未及面世，殊为遗憾。读其前作《当代作家书简》，亦感庆幸。幸而古先生于耄耋之年集中整理编注了36万字的《当代作家书简》，为学界留下了宝贵而鲜活的当代文学史料尤其是海内外华文文学交流史料。

　　《当代作家书简》收入臧克家、纪弦、余光中、黄维樑、钱理群、谢冕、冯天瑜等203位当代著名作家与文化名人写给古远清先生的700多封书信，时间跨越1982-2019年，共38载，涉及海内外多个国家和地区。这些书信篇幅不一，短则不足百言，长则千余字；内容有日常问候、新著交流、作品探讨、文坛佳话等，是海内外文学交流的见证。

　　古远清先生认为，研究作家生平及创作道路，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读其作品，但“作品毕竟是公开的，是写给所有愿意掏腰包买他的书的人看的”，而书信比较随性，从中更能窥见作家全貌。从这本书信集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同作家的迥异风格，于他们的鸿雁分享中一窥著名作家和知名学者的真性情。

　　本书收入书信最多者为臧克家，从1982年5月5日至1998年9月4日，计68封。这些信中，多谈文学主张、文坛现象，也有对古远清先生著述的指导与评价。例如：臧克家认为古远清先生的《中国当代诗论50家》“很公允，很不错”，并欣然为之作序，对其朦胧诗研究则“心里不是味”，认为是在“赶时髦”。臧克家的信中多次提到“要有理论修养，有学识，有主见，有不私不阿精神，有不随风转的气概”“作为一个有远见、有卓识的理论家，一定要有卓然独立的气魄，这样才能真正有所建树”。臧克家爱憎分明、襟怀坦荡的个性及对青年作家的热情培养可见一斑。同时，臧克家在多封信中提及“文债多，字债多，找的人多”，事多且杂，精力不足，有时病痛缠身，也有说道“忙于准备写两篇有历史意义的序言，须看大量材料，吃力得很”。这些信读来，让我们从一个侧面了解到名人的日常生活，知道原来大作家或名人也是凡人，也有自己的苦恼和无奈。

　　文人的风趣与幽默令人莞尔。2016年2月7日，历史学家冯天瑜写给古远清先生的信如下：“吾偕全体清帝祝贺新春：工作顺治，生活康熙，体魄雍正，事业乾隆，万事嘉庆，前途道光，财富咸丰，内外同治，千秋光绪。”又有黄维樑致古远清先生的书信中写到一则逸事：“余光中说你没有梳头是‘昨夜的头发’，你误听为‘卓越的头发’，你头发之‘卓越’，已成文坛佳话。”黄维樑还有一信中写道：“打油曰：耕耘逾世纪，收获过万斤。老古老古，治学不八股；老古老古，论人喜八卦。”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学者，在私交中如此顽皮有趣。

　　通读全书，笔者以为，喜则歌之，怒则骂之，无浇伪之心，无掩饰之态，书简信札这种“随心所欲”的真性情流露，是《当代作家书简》记录学人交游、钩稽文坛故实的学术和史料价值之外，最吸引读者之处。

　　（《当代作家书简》，古远清编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